芝加哥的街头,一切都从一声枪响开始,然后彻底失控。
那是在布莱顿公园,周六,联邦特工的子弹击中了一个女人。这颗子弹就像一根火柴,瞬间点燃了整个社区早已绷紧的神经。而几乎就在同一刻,远在华盛顿的那位总统,特朗普,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决定。他根本没理会伊利诺伊州州长近乎咆哮的反对,直接下令,三百名国民警卫队士兵,开进芝加哥。
这根本不是什么执法行动的升级。不,这感觉更像是一场摊牌,联邦那只看不见的手,终于毫不掩饰地和地方的意志狠狠撞在了一起。过去这几周,芝加哥的空气里一直弥漫着一种火药味,居民、官员、还有特朗普政府,三方都在一种诡异的对峙里僵持着。现在好了,这声枪响,这道命令,直接在这紧绷的画布上撕开了一道血口。
就在枪击发生前没几个小时,州长J.B.普利兹克其实已经接到了白宫的电话。那根本不是商量,他后来说,那是一份“最后通牒”。话说的简单又粗暴:要么,你普利兹克自己同意派国民警卫队进芝加哥;要么,我们就绕过你,直接把这支部队“联邦化”,我们自己调。
普利兹克的回答也很干脆:不。他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,这三百人一旦被“联邦化”,就彻底成了白宫的人,和他这个州长再没半点关系。这哪是为了什么安全,他觉得这纯粹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权力游戏。他在声明里说得更尖锐,这不过是“一场人为制造的政治表演”,就是为了把那些辛勤工作的美国人从他们的岗位上抽出来,去服务白宫那点政治议程。
当然了,白宫的说辞永远是另一套。发言人站出来,义正词严,说总统“不会对困扰美国城市的无法无天现象视而不见”,派兵是为了“保护联邦执法人员”。在他们嘴里,普利兹克这些地方官简直就是在“暴乱”面前袖手旁观,是他们不作为,才逼得联邦不得不亲自下场。
芝加哥发生的一切,感觉像是一个缩影。就在同一天,你把目光投向千里之外的波特兰,俄勒冈州,会看到一幕何其相似又截然相反的戏剧。一名联邦法官,卡琳·伊默格特,签署了一道临时限制令,有效期两周,硬生生拦下了特朗普政府往波特兰增派两百名国民警卫队的计划。那时候,波特兰的抗议者正跟联邦的人在移民与海关执法局(ICE)的大楼外面对峙得厉害。
一座城市被强行驻军,另一座城市的驻军计划被法官叫停。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,简直就是对当下美国联邦与地方矛盾最讽刺的写照。这种强行接管州国民警卫队的事,也不是第一次了。之前在加州,州长加文·纽瑟姆就气得直接把特朗普告上了法庭,因为总统不顾他的反对,硬是调了大概四千名国民警卫队和七百名海军陆战队员进驻洛杉矶。后来,九月份,一位联邦法官裁定特朗普这么干是违法的,违反了那条禁止军队参与国内执法的《地方保卫队法》。
所以,现在轮到伊利诺伊州了。这些被“联邦化”的士兵,名义上要按照《美国法典》第10章的规矩来。说白了,就是他们的任务被框死了,只能保护联邦的人和联邦的地盘,理论上不能像警察一样去抓人。但理论归理论,到了周六,谁也不知道这三百人会不会带着武器上街。
还是回到芝加哥西南的布莱顿公园吧,这里的居民可不管什么法典第几章。他们只知道,联邦的力量已经怼到了家门口。三十岁的耶稣,就住在这。周六上午十一点左右,他被街上一阵阵“移民局来了!”的喊声给惊醒了。他跑出门,才知道有个女的在附近被联邦特工开枪打伤了。他亲眼看到,好几辆连牌照都没有的无标识车辆,像铁块一样堵死了路口。
然后,人就越聚越多。几个小时里,上百名抗议者围了过来,跟移民特工拉起的警戒线对峙。特工们也没客气,直接就上了化学刺激剂和眩晕弹。耶稣说,那个场面太吓人了,好多人捂着眼睛,跌跌撞撞地冲向他家的门廊,想找点水洗洗。他和他的伴侣什么也没想,立刻行动起来,拿水帮人们冲眼睛,把家里的饮用水和零食都分了出去。
“你亲眼看着联邦政府的镇压机器,就出现在离你家不到两米的地方,那种感觉……真的,让人毛骨悚然。”耶稣是这么描述当局的反应的。他和他伴侣都是美国公民,可这两个月来,他们每天都活在焦虑里。就因为他们的长相,他们害怕自己会成为联邦移民官员的目标。“我是棕色皮肤,”耶稣说,“这让我很容易成为被盯上的那个。”
这种恐惧不是凭空来的。过去一个月,特朗普政府往芝加哥派了大量的联邦特工,以各种移民相关的罪名,抓了上百人。就在这个周二,ICE特工和联邦执法人员坐着装甲车,头顶上盘旋着“黑鹰”直升机,在芝加哥南区的一栋公寓楼里挨家挨户地搜查。有目击者说,那场面根本不像执法,就是一场军事“入侵”。大人小孩都被从房间里拖出来,现场全是哭喊声和尖叫。
国土安全部的发言人特丽莎·麦克劳克林,当然有官方的说法。她说,周六的枪击,是因为特工的车被冲撞,还被十辆车包围了,特工才进行“防御性射击”。她还补充了一句,说那个中枪的女人之前在社交媒体上威胁过ICE特工。芝加哥警察呢?他们说自己到场的时候,案子已经被联邦接手了,他们管不着。
但伊利诺伊移民与难民权利联盟的布兰登·李,根本不信这套说辞。他说,他们得到的初步消息是,边境巡逻队的人在执法时“撞上了一辆民用车”,这才引发了混乱,周围的居民看不下去,才要求他们给个说法。他觉得,就是ICE这些外来者,带着他们那些军事化的装备和手段,一手制造了这种恐惧的氛围。
夜幕降临了布莱顿公园,空气里还飘着刺鼻的化学品味道。国民警卫队要来的消息,像一块更大的乌云,压在这个刚刚被撕裂的社区上空。街上暂时是安静了,但那些没有牌照的车,那些联邦特工冰冷的眼神,还有邻居倒在血泊里的事实,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刻下了抹不掉的伤痕。当国家的枪口开始对准自己的公民时,法律、权力和家园之间的那条线,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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